三伏天,坐在空调屋里,呷着冰咖啡,一卷喜爱的书在手,心情悠闲。望着窗外的烈日,儿时迎夏消暑的几个“关键词”,一个个画面,在脑海中浮现。
装芦帘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大暑刚过,西晒太阳就有些辣豁豁了。那天早上,预约装芦帘的两位师傅上门了。他们先在窗檐上方钉了个竹架子,然后将芦帘拴在竹架上,顺势垂了下来。芦帘与窗口隔着不短的距离,既遮住了阳光,又不挡住吹进来的风。
老宅朝西,夏日暑天,满屋子太阳,似拎了只火炉入室,烤得浑身冒汗。母亲却躲避不掉这酷暑,坚持战高温,在麻布上飞针绣花,贴补家里开销。为遮住这西晒太阳,又不挡住风,全家动足了脑筋。有一次,我去杨家渡杂货店买竹篮,发现有上门安装芦苇帘子业务,即拉着已工作的大姐又去仔细询问。大姐见芦帘非常适合我家,虽价格不便宜,还是立刻拍板预订了。
这天下午,母亲将芦帘放了下来,室内一片荫凉。酷暑中,看到母亲静坐在芦帘遮阴下绣花,享受夏日穿越而过的轻风,我们的心里蜜一般。
箍脚桶
那时,每家每户都必备一只洗澡用的大浴盆,圆形方形的都有,上海人称大脚桶。大脚桶秋冬季节下岗后,就在床底下隐匿了。夏天来临前,要将它从床底下拖出来,拿掉桶里杂七杂八的东西,在后弄堂的自来水斗上里里外外冲洗清爽。再盛满一桶水,浸泡个大半天,等木板吃透水分,缝隙间从流水变成渗水时,第一阶段工作就完成了。
然后,母亲就会和阿祥师傅打好招呼,嘱我拿到他的箍桶摊上,请他将桶圈敲敲紧,嵌上点桐油石灰。有一次,阿祥师傅在紧桶圈时,轻轻一敲,锈蚀的桶圈就断脱了,他便更换上一个新圈。还有一次,他发现有一块板烂了,也随手给换掉了,并刷上一层桐油。只是暗红色的脚桶上杂着一块白色的板,有些刺眼。不过,一整个夏天的洗澡是没问题了。
镶蒲扇
镶蒲扇,就是在扇子四周绲上布条。当时,家里有电风扇的人家不多,绝大多数人家都是手揺草蒲扇,心静自然凉。于是夏季之前,备好蒲扇也是件不可忽略的事情。蒲扇不像木拖鞋,集中堆在一个角落里,当从各个角落寻出来时,大多不是破了扇面,就是断了扇柄,像济公用的。母亲就在去买菜时,在菜场旁乡下人摆的摊头上买来了新蒲扇。卖扇的人说是今年刚做的,我一闻,果真有一股淡淡的清香。蒲扇买来后,还不能直接用,我家的习惯,要用布条给蒲扇镶上边,这样用起来,扇边不容易散开。
傍晚,母亲烧好晚饭,把新买洗净的蒲扇放在桌上,又拿出一包碎布,让我挑好看的花色。我认真挑岀一条条碎布条,母亲一把扇子一把扇子地镶好,像村姑戴上了花束,原来貌不惊人的蒲扇顿时变成了一件件工艺品。母亲知道我喜欢画画,就让我在扇子上画些花花草草的。我画好后,母亲表扬我,说画得真好看,这样一来,这些扇子也不容易丢失了。
寻“家生”
在迎夏消暑“工程”中,大的方面落定后,母亲还会叮嘱我们找出一些小“家生”(上海话,家中器物)来,以在度夏的日子里能派上用场。
一是大口热水瓶。这只热水瓶口大、容量大,家里有客人时,常拿去买棒冰雪糕,平时我们就用来泡冰水。泡来冰水后,夜里乘风凉,母亲会做一锅绿豆汤或拿上家里的酸梅汁,不时冲一碗冰冻绿豆汤或冰冻酸梅汤,给我们解暑,有时还递给邻舍隔壁,在乘凉人堆里,老有面子额。
二是花青瓷缸。据说这只花青瓷缸是母亲的陪嫁,平时不用的,只在夏日做盐冬瓜时用。当时没有冰箱,花青瓷缸密封性好,放在荫凉头里,盐在里面的冬瓜能吃上几周,也不会发酸坏掉。每当夏日,捧起一碗茶淘饭,来一块盐冬瓜,瓜肉柔软而不烂,瓜皮脆而不硬,味道咸中有鲜,麻油香味扑鼻,真是打耳光也不肯放啊!
随着生活水平不断提高,空调、冰箱、浴缸等逐步成为家庭普及物品,芦帘、脚桶、蒲扇等等都已退出人们的日常生活,进了历史博物馆。日月如梭,时过境迁,每每想起,却恍如昨天。(任炽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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